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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失独家庭,又生了一个女儿,17岁那年,被跳楼者砸死……

甘北 甘北 2020-09-01

本文作者:甘北&祝东风

首发公众号:甘北



大家应该都知道发生在平安夜的那个悲剧:31岁的湖北男子李某,在沙坪坝区三峡广场的一个公寓内跳楼自杀,砸到两名学生,三人经抢救无效全部死亡。
受害学生都是艺考生,这次在重庆参加培训,结果就发生了如此意外。
两个正值花季的高三少女,还有半年就要参加高考,开启人生崭新的篇章。她们对未来怀揣着憧憬和梦想,却最终折戟在一个从天而降的身体上。
我看了很多重庆本地人对这件事情的表态,沙坪坝区算是比较核心的商业圈,加之平安夜,又是晚上八点半,路上的人流密集度可想而知。
不少路人回忆,那天大马路上的情况基本可以用“人挤人”来形容。
选择在这样的时间地点自杀,打开窗的那一瞬间就可以看到下面的人流如织,只要有基本的判断能力,都知道十有八九一定会砸到过路者,高空坠物的危险性不言而喻,一个小小的花盆都可以要人命,何况是一个百斤重的身体。
虽然我无法说出“要死死远点”“就是死前故意找个垫背的”之类的话,但不得不承认,这样的死法,我不仅对他无法产生任何同情的心理,甚至压根不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自杀。
死亡是他悲剧人生的终结,却成为了他人悲剧的开端。这何尝不是一种自私?
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个视频:
走投无路的男人想卧轨自杀,转头突然看到了等列车的队伍里,有孩子好奇地看着神情怪异的自己,于是他放弃了这个念头。
事后他对朋友说到,并不是感到有人关注所以决定活下去。
而是不想自己血肉横飞的死状,给那么小的孩子造成终生的心理阴影。
多么珍贵的慈悲。
倘若这位重庆的跳楼者也能懂,这世上的哭声就不至如此凄楚。


被砸身亡的女孩张某,本身就来自失独家庭。
父母在生她之前已经有一个孩子,养到十多岁去世了。夫妻二人为此又生了一胎,谁料,这个寄托了父母全部希望的孩子,又在17岁这年,以这种毫无预兆的方式离开。
据张某的表姨说,张某爸爸听到消息后一度无法行走,最后是被人背上楼看女儿遗体的。
看到这里,真是止不住红了眼睛。失独再失独,简直是剜心挖肉的人间惨剧。
一个孩子的离世,就足以造成整个家庭的支离破碎。
就像东野圭吾在《虚无的十字架》里所写的情节:一对夫妻的孩子被人杀死,他们用尽全力为孩子讨回公道,可是,没等到自己想要的结局,夫妻俩就决定分手。明明是心连心的战友,却已经没有办法生活在同一屋檐下。
因为只要看到对方,就会想起共同孕育和抚养的那个孩子;只要看到对方,就必须要完成对三人生活到两人生活的心理适应,这对于生者而言,残忍又煎熬。即使相爱,即使那么需要对方的扶持,可越眷恋就越痛苦,一种矛盾又无力到极致的心理状态。
艺术源于生活。相关资料显示,2012年,中国社会的整体离婚率只有2%,但失独家庭的离婚率却高达30%。这是很多失独家庭不约而同的选择——男人另组家庭再生孩子,而大龄的中年母亲,用后半生缅怀爱子。
还有更为彻底的破碎。
2016年7月,杭州新塘家园东区,有一对老夫妻在女儿白血病去世的一百天祭日,丈夫从十二层高楼跳下,而妻子选择在家吃药自杀。
这并不是孤例。

上个月,朋友圈都是人贩子梅姨的消息,也揭开了因她而破碎的无数家庭。
一个孩子被警方找回,但妈妈已经改嫁。
更让人伤心的是,在他被拐卖后,父亲寻子未果,不堪痛苦跳火车自杀。
失去孩子的肝肠寸断,不是我们所能想象出来的,它是比最高级的分娩疼痛更加撕裂的绝望和无助。很多失独家庭,至今依然保留着孩子走时的原貌,房间未动,甚至搭在椅子上的外套都没被收进衣柜。
 77岁的潘教授,至今还保留着儿子心脏突发去世那天,吃剩下来的半块馒头。每次想孩子想到不行的时候,他拿出来看一看,就觉得孩子还在。
“这半个馒头是儿子最后的生活迹象,以后再也没有了,我要留着。
可想而知,逢年过节的团圆日,对他们而言不亚于凌迟。
所以失独群体还有专门的一个词叫“躲年”。
走在马路上,听到别的孩子叫一声“爸爸”“妈妈”都会瞬间崩溃。
不敢跟同龄人聊天,也不敢接触同龄人的孩子。
哪怕看到或者听到,就会不由自主地想:如果我的孩子还活着,应该也有他这么大了……
这是失独家庭的常态,这样的生活,不是一天,而是整个余生。
一个与失独群体长期打交道的记者曾经说过,他们感慨最多的一句话就是:我活得太久了。

我活得太久了,为什么亲爱的宝贝走在我前面,要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?
我活得太久了,明明应该是我先死的,如果能帮孩子抵挡他的灾祸那该多好。
我活得太久了,每天都觉得痛苦已经超出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,可为什么就是死不掉?
我活得太久了……
孩子,爸爸妈妈真想跟你一起走啊。

据第五次人口普查的资料推算,中国有大约3.91%的人活不过18岁,5.1%的人活不过30岁。而根据国家人口计生委副司长郭震威等人的估算,在城市里,一个独生子的父亲中年丧子的概率为9.65%,也就是说,每天和你迎面走来的十个男人里,可能就有一个是失独父亲。
而且,他们的平均丧子年龄为54岁,丧子之后还将存活24年。
另外,这一丧子概率还存在城乡差距,农村地区的家庭丧子危险性比城市更高,而且丧子时的平均年龄更小,丧子后的存活年限更长。
可想而知,失去孩子后,余生的每分每秒,无论是从客观时间还是主观心理,都会显得特别漫长。真正痛苦的不是失去,而是曾经拥有。
更何况,这份拥有曾经是生活的全部动力和意义。
计划生育政策,造成了80、90后是最孤独的一代,但也导致更多的60、70后是“孤注一掷”的一代,他们就只有这一个孩子,是家庭全部的希望。
中国自古以来的家庭结构和亲属观念,让我们把亲子关系看得格外重。血浓于水是小学生都知道的成语,再怪异的问题也可以在“都是一家人”的框架下被合理化。
我们在亲情观念深种的同时,也在家庭里失去了自己。
相对于西方把孩子养到18岁,尽完应尽的义务后,从思想到现实,父母和孩子都实现彼此独立,中国父母还在因为孩子放弃更好的工作机会,放弃自己的休息时间,甚至在把孩子养大之后,再继续帮忙照顾孩子的孩子,直到把这一生无穷无尽地奉献给整个家庭。
看起来很累,可是“子孙绕膝”“四世同堂”……诸如此类的中国特有的词,字里行间都能反映出老人们对家庭的深度依恋。
有点像我之前在文章里写到的,相比于孩子需要我,其实是我更需要孩子。
看到他的时候,我会感到满足和幸福;我愿意奉献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,为了让他健康茁壮地长大,人性本能加传统的文化基因,会让我们天然地把孩子作为家庭的主心骨,所有一切事务都围绕他展开,一切努力也是要给他更好的生活。
这就导致了失去孩子,很多夫妻不仅会放弃家庭,还会放弃生命。
因为,除了“粘合剂”不在了,活着本身的意义也消失了。

在我们还在因为房子车子票子上火的时候,很多家庭已经因为孩子的逝去而进入停滞甚至死寂。
在计划生育政策实行以后,我国有超过100万个失独家庭,并且每年还以7万的速度增长着。根据有关测算,自1990年~2000年,中国累计死亡的独生子女数量超过了100万人,即35岁以上的“失独”家庭规模达百万户。而在不幸失去唯一的孩子之后,他们中大多数都很难再生育另一个孩子了。
伤痛之余,失独家庭面临的养老问题更加现实与迫切。
因为现在很多养老院收养老人的要求都是,需要有两个赡养人。这也在无形中,加剧了失独老人的痛苦。他们很可能,一个赡养人都没有。
一切都一切,都悲伤得令人落泪。
正如一个志愿者说的那样:“我从事失独家庭志愿者工作二十余年,从未看过一对父母真正走出来,从未。
我们在过日子,他们在熬日子,死亡才是解脱,是终能和孩子团圆的期待。
在生命面前,一切都显得那么脆弱渺小而又苍白无力。道理都懂,然而。
日本有一个作家叫做小林一茶,他从小的生活境遇就非常坎坷,好不容易娶妻有了美满的家庭后,他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却全部早夭。小女儿刚刚去世的时候,他回忆道:“她母亲趴在孩子冰冷的身体上,呻吟着。我了解她的痛苦。但我也知道,眼泪是无用的。
然后,他写下了那首有名的俳句:
我知这世界,本如露水般短暂。
然而,
然而。
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,更是每个人避无可避的宿命,然而,对于失独家庭,我可能连一声“节哀”,都说不出来。
-甘北原创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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